纽约联储主席威廉姆斯（John C Williams）于2019年亚洲经济政策会议上的讲话。

1624年，诗人约翰·多恩(John Donne)写道：“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近四个世纪过去了，他的话仍然是正确的。当涉及到全球经济的金融命运时，它们尤其突出。

今天，我将探讨全球经济的共性和相互联系，以及这对美国的前景意味着什么。

但在我深入探讨这些想法之前，我想说，能回到旧金山联储，与这么多友好的人在一起，我感到多么高兴（注：威廉姆斯曾任旧金山联储主席）。亚洲经济政策会议总是一个令人着迷的日子，我要感谢Mary Daly（注：旧金山联储主席）邀请我发言，感谢刘铮和马Mark Spiegel共同安排了一个出色的项目。

当我今天早上花了20分钟排队，等着花5美元买一杯咖啡的时候，我知道我又回到了旧金山。

在我更深入地探讨通胀等问题之前，我应该给出标准的美联储免责声明，即我今天所表达的观点仅是我个人的观点，并不一定反映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或美联储其他人的观点。

美国经济

如果货币政策代表一系列尺度，一方面是美国经济强劲，失业率接近50年低点，另一方面是更具挑战性和不确定性的前景。

今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有望增长2%左右，而失业率在稳定的就业增长的推动下，一直保持在或接近历史最低水平。与此同时，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已三次降息。

今天我将探讨三个趋势，它们都展示了全球经济的共性和相互联系。

首先是低中性利率(r-star)，其次是全球增长放缓，第三是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所有这些都对美国经济的长期前景至关重要，每一个都讲述了我们今天所经历的情况的一个重要故事。

低中性利率

你们中了解我的人不会对我从低中性利率开始感到惊讶，中性利率——即在货币政策既不限制也不宽松的情况下的利率——是过去20年来我的一个研究领域，也是一个个人爱好。

我可以详细地谈一下r-star，但是你可能会松一口气，因为在这个演讲中，我只想说一点：r-star已经下降了，不仅仅是在美国但在世界各地。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r-star的两个主要驱动力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人口结构和生产率的增长。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龄化，以及较慢的生产力增长，已经把一些发达国家的r-star降低了两个百分点。

这些结构性转变正对实际利率、增长和通胀产生根本性影响。许多发达经济体的通胀率低于预期水平，长期利率也远低于10年前的水平。

当然，有一些例外，但世界发达经济体之间的共同点正变得越来越明显。

毫无疑问，美国正在经历人口结构变化和生产率增长的直接影响。但这些变化是许多发达经济体的共同经历，这一事实对我们国内的经济前景构成了挑战。

拓展阅读：《为什么长期利率持续下降？》

全球增长放缓

这就引出了我强调的第二个趋势：全球增长放缓。低利率、低通胀和低增长的故事正在数据中显现。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最新数据遵循了最近对增长预期稳步向下修正的趋势。他们对2019年全球增长的预测现在是3%，这是自2008-0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不难想象增长会进一步放缓。

过去，央行行长们常常担心通胀压力过大。旧习惯难改，我总是在寻找通货膨胀过快的迹象。但在当前的环境下，通胀率太低才是更值得关注的问题。

你看，我的五美元一杯的咖啡掩盖了一个难以忽视的事实：美国的通货膨胀低于目标，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除了疲软的通货膨胀，我们开始看到美国经济数据中全球增长放缓的迹象。虽然消费者支出保持稳定，但包括制造业、出口和商业投资在内的其他经济领域的增长却停滞不前，甚至出现了直接的下滑。

地缘政治紧张局势

我要讨论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是全球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加剧，这将使本已复杂的形势更加复杂。

当谈到经济前景时，时下流行的词——可能也是今年流行的词——是“不确定性”。

贸易谈判、国内动荡和世界许多角落的紧张局势，正促使许多企业对投资采取观望态度，从而进一步抑制了增长前景。

值得注意的是，在我演讲开头的那首诗中，约翰·多恩写道，“如果有一块泥土被海水冲刷，欧洲就会失去一角。”

围绕英国退欧及其最终结果的不确定性不仅令英国经济感到担忧，也令许多欧洲贸易伙伴感到担忧。当英国脱欧最终尘埃落定时，我们无法预测其溢出效应。

我们在国内也面临着类似的贸易紧张局势的不确定性。我经常听到我的商业联系人说，他们在形势明朗之前不会投资。

这两种情况下持续的不确定性，而不是每天的起起落落，已经成为商业决策的关键驱动因素。

谈到不确定性，贸易谈判和英国退欧是最重要的。但地缘政治风险和政治动荡正在影响全球各地的地区。

令人震惊的是，在世界上几乎每一个角落，地缘政治紧张局势都有可能给增长踩刹车。即使当前谈判的结果最终是积极的——无论是在美国和中国之间，还是在英国和欧盟之间——当前事件造成的不确定性无疑会对我们今天所经历的经济状况产生持久的影响。

此外，我们经济的相互联系意味着，从字面上看，没有人是孤岛。如果一个经济体开始挣扎，其对其他经济体的溢出效应就会迅速显现。

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共同之处是，尽管它们很难预测，但也不可能被忽视。在低r-star和全球增长放缓的背景下，它们促使企业更加谨慎、警惕和保守。

依赖数据，而不是数据点

推动r-star走低和全球增长放缓的长期因素，以及更近期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都是我们所有人都要承受的痛苦。

那么解决方案是什么呢？作为政策制定者、研究人员和监管者，我们该何去何从？

在新闻发布会上，我经常被问到：如果经济增长放缓X个百分点，或者失业率上升Y个百分点，这是否意味着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将在下次会议上讨论Z？

如果美联储有一个座右铭，它可能是“数据依赖”。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很重要的一点是，我是依赖于数据的，而不是依赖于数据点的。

它不是由一个单一的数据——GDP或就业增长——来指引，而是由所有的数据和信息来告诉我们经济在哪里，经济将走向何方。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看事情的本质，而是基于广泛的证据，试图解读未来几年经济可能会如何发展，未来会面临哪些风险。

货币政策是一场持久战。我们今年所作的政策决定将在今后几年内继续产生连锁反应。作为政策制定者，我们需要认识到这些涟漪将会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货币政策

我们今年对货币政策进行的调整，是为了在保持美国经济强劲增长与全球经济增长放缓之间取得平衡，并为当前和潜在的未来风险提供保障。

这就是他们所做的。经济形势良好，货币政策也不错。我的预测是温和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劳动力市场保持强劲，通货膨胀回到我们对称的2%的目标。当然，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依赖数据仍然是我们的座右铭，如果这一观点有实质性的改变，我们将调整货币政策，以支持我们实现最大就业和价格稳定的目标。

结论

我将以此结束。约翰•多恩(John Donne)的话在2019年或许比1624年更有意义。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也没有任何经济体能够将自己与邻国的命运隔绝开来——无论是好是坏。

与此同时，由于较长期的结构性变化，所有经济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经历。

人口结构和生产率增长的变化明显指向低中性利率和增长放缓。我们看到的这些变化的现实表现为缓慢的通货膨胀和比前几十年低得多的利率。

世界各国的央行和政策制定者需要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相连的经济做好准备。

我现在回答你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