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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In The Right Context, Full Employment Can Support A Pickup In Productivity；发表日期：2023年11月15日
译者：杨楠

摘要：

尽管人们对通胀和经济衰退风险感到担忧，但有证据表明目前出现了一个值得期待的拐点——生产率罕见的顺周期性增长。

我们看到劳动力市场持续成熟的迹象，就业率从衰退的影响中完全恢复，随后以稳定的速度上升——这与更高的生产率增速保持一致。

劳动力市场的紧俏不应被视为解决生产率低增长的良药，但通过加快潜在工人被雇佣和培训到获得生产能力的时间表，商业周期可以推动人力资本深化，这一点至关重要。

本文是讨论强劲的劳动力市场在支持生产率高增长的潜在作用系列姊妹篇中的第一篇。本文中，首先讨论了分析生产率框架的衡量指标，阐述了为什么我们认为实现更强劲的生产率增长仍然是可取的。然后，列出了四个关键事实，这些事实构成了我们对充分就业和生产率可以相互加强的理解：

自1980年代中期以来，由于经济衰退引发的扭曲效应，生产率增长与劳动力市场动态呈现逆周期状态。
过去几十年生产率的表现相比于之前几十年更弱。
过去的生产率趋势不能用来预测未来生产率的增长。
剔除就业快速收缩和快速恢复的时期之后，生产率增长与就业率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在随后的文章中，我们将采取更全面的方法来解释为什么上世纪90年代后期的经济扩张期间出现了一场生产率增长的繁荣，而近几十年来的商业扩张周期均都未能实现。我们有理由相信，类似的条件在未来几年会出现，但需要避免政策性错误，也需要一些好运气避免不利的冲击。

2. 生产率增长的衡量指标及概念

2.1 解构生产率指标及其局限性

生产率的估计不是稳健的，我们应该严格警惕所有对有关生产率的估计指标。经济学家有时热衷于向别人讲述生产率增速的重要性，但对衡量指标和局限性的叙述却差强人意。任何宏观数据都有瑕疵，而生产率的估计放大了这些瑕疵。更糟糕的是，生产率增长理论可能反映出人们对循证方法的排斥。本文中使用的宏观经济数据也有瑕疵，但本系列文章旨在理解观察到的宏观经济数据。我们试图减少对残差、代理变量和无法证伪的先验假设的依赖。

有关生产率的系列文章将聚焦每小时的非农产出（"劳动生产率"）的估计。这些估计是通过产出和工时构建。劳工统计局从微观层面观察名义支出和类似特性的商品和服务价格，从中得出了通胀调整后的产出估算。他们还收集了衡量商业机构总工时的细分数据。不幸的是，劳动生产率并非通过公司、机构或生产过程层面的微观数据观察到的。相反，劳动生产率估算仅仅是两个独立总量的比值，即通胀调整后的实际产出和总工时的比值。

由于依赖独立且高度汇总的估计值，生产率的估计值特别容易受到误差传播的影响。我们在衡量实际GDP的指标上已经存在诸多问题。价格如何反映质量的改进、"免费"的广告数字服务以及内部软件开发，这些都缺乏可以直接观察到的市场交易数据。此外，工时的估计未必与GDP的最佳可观测部分保持一致。如果雇佣的工人在对实际产出被低估的部分贡献更大，那么生产率增速将进一步被低估。

非农每小时产出（劳动生产率）的估计与经济学家频繁引用和强调的"总要素"或"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测量方法有所不同。TFP增速的估计旨在反映劳动力投入（工作时间）和固定资本投入的增长所无法解释的实际产出额外增长的部分。除了衡量投资产出的挑战（如前所述），现有的"总资本存量"的折旧速度难以监测其随时间的变化，并且受到多种稳定性和有效性不同的假设的影响。在估算TFP时，所有困扰劳动生产率的估计指标和误差传播的问题都将进一步放大。

2.2 为什么还要追求生产率的高增长？

鉴于上述所讨论的测量挑战，人们可能会质疑追求（衡量）生产率高增长的意义。考虑到工人的薪酬可能大幅偏离其边际劳动产出，对生产率数据的误读和过分强调可能会导致严重问题。如果工资增长局部地表现为超出实际生产率的增长趋势，美联储官员可能会将其解释为存在潜在通胀。

存在有一种表述不太传统但较为包容的观点来理解生产率增长的价值。在保持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更高的生产率增速降低了经济活动增长带来的潜在通胀影响。

总的来说，劳动总收入的增速与名义消费支出增速之间存在强有力的关系。美元支出的增长与所有美国人赚到的总薪水收入成正比。

消费者的消费支出并不会自动转化为通胀调整后的消费。特别是当汽油价格上涨时，更高的名义消费支出（无论是在汽车燃料还是在总体层面上），往往反映了不太理想的情况，即更高的CPI，而不是更高的实际消费。名义和实际消费支出的增长通常是相关的，但当关键商品的供给严重受限时，更高的名义消费支出增长往往反映的后果是通胀加剧。

如果额外的产出（和支出）增长主要由资本支出驱动，经济活动指标的高增长也不一定会导致通胀。虽然更高的消费支出会"推高"与生活成本相关的消费品和服务的价格，但更强的固定投资支出可以会对一系列与消费截然不同的投入施加需求端的压力。

当强劲的经济增长被用作维持利率不变的理由时，这些细节都会变得更加突出，进而提高经济衰退的风险。尽管GDP增长与通胀之间的关系松散，但说高GDP增长总会导致通胀是一种夸大的说法。正如2023年前三个季度所证明的，如果供给侧的改善出现，GDP加速增长仍然可以伴随着价格和工时的减速。

3. 近几十年生产率增长的关键事实

事实1：自1980年代中期以来，由于经济衰退引发的扭曲效应，生产率增长与劳动力市场状况呈现逆周期状态。

在四十年前，生产率增长和就业增长之间并没有关系松散。除了一些明显的个例之外，1947-84年期间，生产率增长通常与繁荣的劳动力市场相辅相成，而经济衰退对二者都没有好处。如果生产率强劲增长，通常意味着经济如火如荼，就业正在（或将要）强劲增长。如果生产率下降，意味着实际产出和最终销售疲软，这将对企业留住工人的能力下降。

随后的四十年中，我们看到了生产率增长与劳动力市场的脱钩。经济衰退对实际产出和劳动市场造成历史性和持续性的损害，但却对生产率的影响大幅增加。在过去的四次经济衰退中，劳动力市场出现大规模地减少，实际产出仍然出现超额的增长。毫无疑问，在每一次经济衰退中实际产出在收缩，但收缩幅度远远小于在劳动力市场收缩带来的影响。因此，生产率增长逐渐变得逆周期，尤其是相较于劳动力市场。

某些人认为这种新的逆周期性是生产资本主义的自然进程，在这个过程中，非生产性的劳动力必然被淘汰（可能是被再培训并分配到能充分利用现有劳动力的其他行业）。但更长期的记录显示，经济衰退期间的生产率提升是"空热量"的生产率提升。在每个相应时期，随着就业开始复苏，裁员带来的生产率增长最终又会逆转。1991-92年、2001-03年、2009-10年和2020年的生产率激增都在劳动力市场开始复苏后转变为生产率下滑。在就业率最终恢复到衰退前水平时，衰退期间的生产率增长最终回落到了衰退前的趋势。劳动力市场恢复所需的时间越长——壮龄就业花了超过12年的时间才恢复到2007年的峰值——对生产率增长的拖累就越长。

培训时间效应：劳动决策和产出结果之间存在较长的滞后期

我们可以对生产率逆周期增长提供一个坚实且合理的解释：劳动力流动决策与其对实际产出的影响之间存在越来越长的滞后期。就像是你需要时间来培训一位最近失业的工人，使他们充分达到类似成熟工人的生产性贡献，雇佣工人对产出的生产性贡献也可以在比他们的雇佣期持续更长的时间。

就像在投资决策与最终形成新资本之间存在"建设时间"一样，在决定雇佣工人到他们形成熟练的生产贡献之间也存在"培训时间"。当工人最近因经济衰退而失业时，"培训时间"可能更长。随着美国劳动力市场从简单的制造业转向更复杂的产品和经济活动，劳动力决策和产出结果之间的这种滞后性会加剧。

因此，雇佣和失业对产出的滞后影响有助于解释：（1）为什么在就业从低谷恢复至增长强劲时，生产率往往较低，以及（2）为什么在就业率急剧下降时，生产率会暂时上升。综合以上，生产率的逆周期性便不再神秘。

事实2：过去40年生产率的表现较之前40年更弱

尽管美国在20世纪70-80年代前后高度关注效率和经济增长，但过去40年的生产率和经济增长结果普遍较差。虽然关于低失业率和低通胀孰重孰轻的观点在几十年间里发生了显著转变，但有关经济增长和效率重要性的观点在这个时期内更加坚定，甚至更加强烈。而对生产率高速增长的强烈偏好与这一时期的生产率增长低迷相矛盾。

按照10年滚动平均计算，在战后第一个三十年中，生产率的年度增长一直保持在2.5%-3%左右。除了1990年代末的经济繁荣期，在没有经济衰退的情况下，生产率增长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强劲。近几十年来生产率增长强劲伴随着两次持续的就业下降，第一次是从2000-03年，后来是从2007-10年。

事实3：过去生产率的增长趋势不能用于预测未来

近年已实现的生产率增长"趋势"差强人意，但仍有一线希望：已实现的趋势并不能很好地预测未来劳动生产率的增长趋势。

过去5年、10年和15年的生产率增速表现差强人意，但很多事件表明过去的表现不一定会在现在和未来延续。过去15年里经历过一次历史性金融危机，一次历史性的失业率持续升高，一次历史性的劳动力市场复苏迟滞，以及疫情和俄乌相关的一系列特殊冲击。一些历史会押韵，但不会重复。

仅凭这一点，就有充分理由表明无须担心工资增速加快。即使工资增长与生产率增长之间的关系重要且有意义，未来的工资增长也应该与未来的生产率增长进行比较，而并非与过去10年的历史均值来比较。如果生产率增长在前瞻性基础上有所改善，那么更高的工资增长就不应造成目前人们所担心的那种通胀紧张。至少，生产率数据不能作为仅根据过去的趋势做外推的基础。

事实4：除了就业率快速下降和恢复的时期之外，生产率增长与就业率呈正相关关系

如前所述，经济衰退中的生产率增长反映了"空热量"提升，随着劳动力市场开始复苏，增速也会逆转。但如果我们排除这些动态扭曲的时期，就会出现更有趣的模式：更高的（壮龄）就业率通常与更高的生产率增长率同时出现。

自从1980年代中期生产率呈现逆周期以来，剔除明显受到经济衰退扭曲的观测结果后，就业和生产率增长之间的基本呈现正相关关系。只要壮龄就业率既没有收缩也没有因经济衰退而迅速上升，充分就业似乎与生产率增长结果呈正相关。在经济扩张时期，壮龄劳动力就业率即使只提高1%，也会带来0.3%的额外劳动生产率增长。随着时间的推移，0.3%的生产率增长不断累积，其改善的潜力可观。

有一个直观的原因来解释这种相关性是成立的，并且与此前的事实保持一致。即员工越早被雇佣并接受培训，他们就越早能够加速对实际产出的贡献。

由于诸多原因（包括小样本、自相关等），必须非常谨慎地对待这些相关性和单一变量回归。尽管如此，它们的确表明，从长期来看，逆周期宏观经济政策在塑造生产率增长方面的作用。如果高就业率和稳定的劳工增长是实现持续生产率高速增长的最佳因素，那么政策制定者有充分的理由优先考虑在衰退后迅速重现高就业率（并随后过渡到稳定增长的轨迹）。任由低迷的就业率恶化可能会对经济造成长期损害。

总结

本文试图将数据应用于背景之中，表明充分就业是提高生产率的潜在资产。在考虑了经济衰退引发的扭曲因素（致使生产率快速上涨随后回落）之后，我们看到，从衰退中完全复苏如何为提高生产率增长奠定基础。允许就业率长时间停滞较低水平，会延长潜在劳动力获得技能、知识和经验，并最终为未来的产出做出贡献的事件。劳动力市场越早回到更高和更具生产率的就业率，过去雇佣的劳动力的产出贡献就越早得以积累，即便就业增长会逐渐回归到稳定增速水平。

后续文章将继续延续这一经验，但重点会放在过去几十年的具体情况上。我们会看到为什么上世纪90年代末，在经济没有衰退的情况下，生产率表现出色的三个关键数据驱动因素。从中汲取正确的政策教训，对于确保更高的生产率成果在更长的时期和整个商业周期的扩张中持续下去至关重要。